第35章：毒

　　东莱市新一届领导班子走马上任，不出意外，梁远征升为市长，刘洪亮上位副市长，主抓公检法。
　　刘洪亮升官后，空出来的位置，省里空降一位局长，关鹏飞。这个人在靖海省的公安系统，是个有名的老好先生，弥勒佛一般的人物。所以刘洪亮以及公安局上上下下都没有在意。但另外一个调动则有些不同寻常。那边是随关局长一起空降来的副局长李良。
　　李良是从天南省调来的，天南省位于大唐西南，与南洋的缅国接壤，而缅国东南与卡挝的交界的孔雀山密林，是世界最大的毒品出产区之一，这里气候十分适宜罂粟生长，而且加工工艺好，这里出产的海洛因纯度极高，因产地孔雀山而得名孔雀膏，享誉世界。天南省作为大唐与缅国边界，自然成为毒品输往大唐最重要的通道，是大唐缉毒的最前线，而李良便是天南省的缉毒大队前队长。
　　两年前，李良在一次任务中被打断一条腿，渐渐从一线退下来。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调到靖海省。调令是内阁公安部直接下达的，李良劳苦功高，但已经不适合继续在缉毒一线工作。天南省对于李良又不太安全，不是个理想的养老之地。因为李良是靖海省临丰人，所以调到东莱市，算是对他这些年工作的奖励。
　　然而这次异常的调动却不能不让曲鑫警觉。这不新调任的局长副局长还没有到任，就邀请刘洪亮密议。
　　三金集团皇冠大酒店的顶楼包间，今天的酒局没有以往的热闹喧嚣，酒桌上只有刘洪亮、他的头号心腹张辉，还有曲鑫父子和马宏五个人。曲毅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密会。经过了这几次事情，曲鑫便将曲毅带在身边，亲自培养他。
　　菜上齐后，周确将门带上，并亲自带人守在门口。曲鑫直奔主题：“刘市长，这次的政府换届，有些不同寻常啊。”
　　“也没什么不寻常的，局长的位置咱们局内部的人接替不合常理，省里空降一个是预料当中的事情。”张辉微笑着说道，他是刘洪亮的秘书，此次也随着刘洪亮的高升，一同进入到市政府工作。
　　“张秘书，可不止空降了一个？另外一位可不是个善茬，明显就是针对我来的。”曲鑫眯着眼说道。
　　“呵呵呵，没那么严重。三爷，不必大惊小怪，一个瘸子能有什么威胁。”张辉继续打圆场。
　　刘洪亮挥挥手，示意张辉不要说了，“老爷子经营这么多年，终于等到了入主中枢的机会。”
　　“你是说……”曲鑫一听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　　“这次空降来的两位，我也不满意。那个关鹏飞也就罢了，虽然不是我们的人，但这么多年在省局就是个和事老。至于李良，我也知道是个威胁，但此人上面有人作保，力推他来东莱。在这个敏感的时候，老爷子不好阻止。”
　　“什么人？赵老都阻止不了？”曲鑫追问道，见刘洪亮不愿意说，他又继续道：“他们神仙打架，但是落下来的雷是要劈到我们这些小鬼身上，总要知道是什么雷，也好让我们想办法躲啊。”
　　刘洪亮见状，叹了一口气，“我也劝过世雄，这生意是赚钱，但风险太高，是时候抽手了。”
　　“抽手？他同意了？”曲鑫皱着眉问道。
　　刘洪亮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，继续说道：“这李良是谁的人，其实不难猜，下届首相，当朝那位难道不想连任？这李良看似和他没有关系，但怎么可能和他没有关系。”
　　“你是说？”曲鑫听到此处，眉头皱的更紧了。
　　“世雄很快就要来东莱市了，关键时期，这里的事情他也需要替老爷子收拾干净。”刘洪亮又道。
　　“二公子同意放弃了？这生意可是牵扯到咱们北方几个省的黑道势力，一旦我们这里断了，可是要出大乱子的。”一旁的马宏说道。
　　刘洪亮皱着眉头，“世雄没说要放弃。”
　　“这生意现在断不得。”曲鑫也是摇头道，他这里可是把控着北方十几个省的毒品货源，一旦断供，就是断了半个大唐黑道的财源，三爷的江湖名号再响也是担不起的。
　　“也不要过分担心，警局上上下下还都是我们的人，一个瘸子，谅他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。”刘洪亮喝了一口茶，继续道：“我这边重新梳理一下警局内部的人事，在他来之前，布好眼线。你那边也要提高警惕，现在是特殊时期，要多安排一些可靠的人。”
　　“这点刘市长放心，我们这边绝不对出差错。如果来的那位要查，还是老规矩，我们给他块骨头。”马宏在一边说道。
　　“骨头？”张辉听到后，心思一转。“刘市长，这李良既然是人家刺进来的一把刀，不见血，可不会罢休。”
　　刘洪亮皱皱眉，冷笑道：“他们刺进一把刀，难道我们就要任他割肉？”
　　“神仙打架，倒霉的是小鬼。既然我们不知道这把刀是不是要割肉，那为什么我们不准备好一块肉，他想吃的时候，就丢给他。”
　　“恩？”刘洪亮一听，顿时明白了张辉的意思。曲鑫的毒品生意，这些年不是没人来查，但是每次来，刘洪亮都会让曲鑫推出几个替死鬼，给他们交差。张辉的意思，如果这次是要针对他们东莱的公安系统，那他们也按照曲鑫的办法，推出个替死鬼。上面有赵老爷子罩着，也能给那些人一个交代。“法子不错，但是谁合适？”
　　“岗位要合适，调动要看起来正常。不能是我们的人，不能知道我们的事。要足够聪明，给点暗示，就知道怎么做。”张辉将需要符合的条件一一列明。
　　“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？”刘洪亮问，张辉跟了他十几年了，他这么说，刘洪亮就知道他一定是成竹在胸。
　　“刚刚想到一个，初平。”张辉看着刘洪亮说道。
　　刘洪亮一愣，张辉这个人选可是妙极了。他可是惦记初平那个尤物老婆很久了。把初平拉下水，到时候张玉婷还不是他砧板上的鱼肉。
　　曲毅也是一愣，想到初平那个美艳的老婆，他就心痒痒。上次刘洪亮没有得逞，这次要是能拉初平下水，自己可不就有机会一亲芳泽。而且听张辉的意思，是要拉拢这个人，正好自己也能在老爸和刘市长面前表现一下，“初平我熟悉，我可以拉拢。”
　　曲毅话一出口，满桌陷入短暂的沉寂，几个老狐狸脸色各异。曲鑫一脸的恼恨，马宏和张辉对视一眼就都转过脸看向一边，刘洪亮则笑眯眯地看着曲毅。
　　“你拉拢个屁，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，滚出去。”曲鑫冷喝道。
　　曲毅好不容易“整明白”几个人的心思，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，结果换来的却是呵斥。只得颓然离开了房间。
　　“曲少还年轻，缺少历练。”张辉打了个圆场。
　　“这事儿容易，交给我们办就好，到时候也麻烦张秘书配合一下，给他个暗示。”马宏没有继续说曲毅，回归正题说道。
　　“这事容易，初平是个聪明人，给个杆子，他一准上道。”张辉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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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刘洪亮和张辉走后，曲鑫带着马宏出了包间，来到隔壁一间茶室。茶室中，有四个人。中央的茶几一侧，曲毅正拉着茶女的小手调情。另一侧则端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，低着头仿佛没看见一般，兀自喝着茶。还有一个高高瘦瘦，一头长发，十分帅气的年轻人，斜倚在窗边，擦拭手中的匕首。
　　曲鑫和马宏进门口，坐着的三人的站了起来，窗边的那人也站直了身子。曲鑫走上去，啪给了儿子一巴掌，一下子把曲毅打懵了。“成天就知道玩女人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。”
　　“三爷别生气，小毅还年轻，缺少历练。”马宏在一边安慰道，然后示意茶女下去。
　　待茶女关上门，曲毅捂着脸委屈地说道：“我，我怎么了，我不是也想替你办事吗？”
　　“你办个屁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着初平的老婆。你还想拉拢初平，我看你是活腻味了。”曲鑫忍不住又要打。
　　马宏忙将曲毅拉到一边，提醒道：“张辉的意思，是要做个套，到时候让初平做替死鬼。”
　　曲毅这才回过味儿来。
　　“你他妈脑子长在鸡巴上了，什么女人你都敢动？上次吃饭，你没看出来刘洪亮什么心思吗？”曲鑫又骂了一句。
　　这下曲毅顿时臊地不行，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。
　　马宏拉着曲鑫坐下，然后重新换了茶叶，“三爷消消气，小毅还年轻。”
　　一边的中年汉子，也附和道：“三爷别生气了，男人嘛，喜欢女人正常。曲少还年轻，血气方刚，难免犯错。”
　　曲鑫坐下后，也让马宏和中年人就坐。马宏主动拿起茶壶泡茶。
　　“呵呵呵，好久没有喝宏爷泡的茶了。”中年人笑道。
　　“阿威，这次把你和小龙叫来，是要重新合计一下生意的事情。”曲鑫说道，中年人叫鲍威，三金五兽，虎豹龙彪雀，此人排第二，仅次于秦芝虎。但功夫深不可测，传闻秦芝虎不是他的对手，不过在三金行事低调，主要负责的就是曲鑫最重要的生意，毒品。倚在床边的年轻人，叫尹志龙，五兽排第三，功夫了得，枪法更是厉害。
　　“三爷放心，生意万无一失。无论谁来，保证查不到咱们头上。”鲍威说道。
　　曲鑫却摇摇头，“不是我不放心，实在是最近东莱有点不对劲啊。”
　　倚在窗边的尹志龙听了，说道：“三爷，不就是来了个公安副局长吗？不行，我去做了他，保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”
　　马宏摇摇头，“不可。”
　　曲鑫也说道：“这个李良动不得，刘洪亮都不敢惹他，我们更不能盲目动手，这家伙上面不知道什么背景，万一惹了什么大人物，赵家可不会保咱们。”
　　“三爷，觉不觉得奇怪。”马宏突然说道。
　　“奇怪？”曲鑫皱着眉看向马宏。
　　“这李良，看着是个孤子，我们却拿他没有办法。类似的人，咱们东莱最近可不止来了一个。”
　　“杨槐？”曲鑫眉头皱得更紧。“老马，你的意思是，杨槐和李良是一路人？”
　　马宏摇摇头，“我不知道，表面看起来不像，他们俩似乎没什么联系。但是前后脚来东莱，还都是冲着我们，怎么可能没有关系。”突然，马宏猛地睁大眼睛，“天南！”
　　“天南怎么了？”一边的鲍威问道。
　　曲鑫却一下子想到了什么，“南洋？”
　　“是，秦芝虎说过，他和杨槐结识是在南洋，而这李良来自天南省。三爷还记得秦芝虎逃到南洋那年发生了什么。”
　　“孔雀山。”曲鑫低着头，喃喃道。
　　“是啊，那年我大唐商船遭劫，船员被尽屠。而后我大唐联合南洋三国追捕元凶，李良也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吧。”马宏喝了口茶，继续道：“但是之后，孔雀山地区就发生剧变，和我们做生意的帕楚被剿灭。秦芝虎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在南洋遇见杨槐，之后秦芝虎回来，恰好为我们引荐了新崛起的大毒枭黑沙。这些联系恐怕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的吧。”
　　几人听完都陷入沉思。“三爷，难道这杨槐真的是来对付我们的？要真是如此，那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，我和小龙亲自动手。”鲍威说道。
　　曲鑫摇摇头，“老马这么一说，这杨槐就更加不简单，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。”
　　“那我们就这样被动等人家上门挑衅吗？”一边的曲毅说道。
　　马宏摆摆头，示意他不要动怒，“三爷，当下，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情，保证我们不出错，赵家才会继续罩着我们。而且我们内部还有颗雷啊，看来是时候挖出去了。”
　　几个人同时看向曲鑫，曲鑫点点头，“还是老马心思缜密，要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秦芝虎在这其中的关联。”
　　“上次听秦芝虎讲述，我就隐隐觉得他隐瞒了什么，现在看来我的感觉十有八九是对的。目前这个局面，咱们不得不防啊。”马宏又道。
　　“三爷要不，我先去解决了姓秦的？”尹志龙阴笑道。
　　马宏抬手阻止，“三爷，现在和秦芝虎闹掰了可不是好事，关键时期，我们要稳住他。”
　　曲鑫思索了一会儿，“老马说的对，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还不能内讧，万一没有处理好，给了别人把柄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喝了口茶，又继续说道：“阿威这边，我放心，只是以后要更加小心，谨慎为上，万事都要处理干净，不要给人揪住把柄。其他的老马你多费心，帮我盯紧了。”
　　马宏点点头，望向尹志龙，“把小龙调给我。”
　　“恩，行。小雀留在我身边有用，只能先把彪子调给阿威，这家伙伤也养得差不多了，指望他独当一面不行，这个时候也不能让他到处闯祸。阿威，让他帮你，你也顺便给我看住他。”曲鑫说道。
　　“秦芝虎那边，我看，三爷不妨一点点把他的势力肢解掉。还有，后宫那里，我们不妨暗中找朱行，给秦芝虎下个套。”马宏又道。
　　曲鑫点点头，冷笑道：“还想自立，想东山再起，那就把这些年吃我的都吐出来，我倒是想看看他赤手空拳怎么起。”说着又看向鲍威，“阿威，你正在试验的新药，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鲍威笑着，掏出一个小药瓶，将几粒蓝色的药丸倒在桌子上。“药效不错，基本上可以上市了。”
　　“嘿嘿嘿，这药效果真猛，玩死了好几个小妞，才搞成功。”尹志龙邪笑道。
　　“既然成功了，那我就先试试。”曲鑫将瓶子拿起来，笑道。
　　几个人一愣，顿时都明白了曲鑫要在谁身上试，“三爷，这个药可是没有解药，您舍得吗？”鲍威笑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