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一十七章：大明的威严，正在破碎

　　坤宁宫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召见王宇的嫡次子王义，依礼，隔着一层半透的幕帐。
　　王义只能看到帐后模糊的人影，不过太皇太后张妍却令人拉开了幕帐，打量了他一番。
　　“你爹在岭南过的还好吗？”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满鬓风霜，声音沙哑，却依旧威势不凡，身后跟着随她在坤宁宫养老的胡尚仪。
　　本来还准备给这位姨奶奶大吐苦水的王义，看到这位大明威势非凡的太皇太后，顿时变得拘谨起来。
　　跟进秦宫的秦舞阳差不多，面对战场上敌军敢拔刀对砍的王义，关键时候麻爪了。
　　面对这位历经四朝的太皇太后张妍故意放出的威势，王义居然说不出话来了。
　　要知道王义都是五个孩子的爹了，跟着王宇大小战事也打了十几仗，居然还会被张妍这个垂危老妇人震慑住，只能说明这位太皇太后确实是位有本事的人。
　　见王义未答话，太皇太后咧嘴，自顾自的笑了。
　　“你爹那个臭小子，肯定过的不错吧！他啊！不管什么时候，都不会委屈了自己，小时候啊！你爹和瞻基……”
　　人年纪大了，总是忍不住想回忆过去。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絮絮叨叨的说了些，王宇和朱瞻基的往事。
　　王义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，没有插嘴的份。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，一个精明的贤后式人物，怎么不知道王义是给王宇来说情的呢！
　　但太皇太后张妍现在大限将至，管不了，真管不了啊！
　　她没有搭理欲言又止的王义，对着身侧的胡尚仪摆了摆手。“说了许多话，乏了，让他走吧！”
　　半透的幕帘放了下来，后面的人影已然起身，在另一个人影的搀扶下，就要离开大殿了。
　　其实太皇太后张妍不给王义说事情的机会，就是等于已经变相拒绝了王宇的求情。
　　要是太皇太后张妍觉得自己还能再活几年，她也不介意化解一下老朱家和王宇的矛盾。
　　但现在太皇太后张妍自觉时日无多了，不想在被孙若微这个大明权势滔天的太后记恨，以免她死后再牵连到张克俭和朱瞻墡了。
　　“等等！太皇太后稍等！”
　　自家劳资交代的事还没办完，事关全家性命，王义急了，直接往前冲。
　　胡尚仪一挥手，两个殿前魁梧的金吾卫，直接反手押住了王义的肩膀。
　　不过王义一个军中粗鲁汉子，不懂这些人情世故，一个个用劲，直接挣开相对比较魁梧的金吾卫，推山倒柱的往地上一跪，将一个小木匣捧过头顶。
　　“太皇太后！这是家父叮嘱，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我亲自送到您手里的东西，还请太皇太后收下啊！”
　　见太皇太后张妍脚步还未停留，王义一个直爽汉子，“砰砰砰”俯首叩拜，脑门鲜血直流，也不曾停下。
　　“唉～”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深深叹了一口气，轻轻对身旁搀扶的胡尚仪一挥手，对方会意，取走了王义捧过头顶的小木匣。
　　次日
　　胡尚仪受命与太皇太后张妍，着内务府慎刑司诛杀了宫中几个犯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。
　　这种事宫中时有发生，不算什么稀奇的事。
　　让人稀奇的事是，自从宣宗皇帝驾崩，在坤宁宫荣养的太皇太后张妍，一改常态。
　　在七日之内，召见了正统小皇帝、大明三杨、张克俭、以及被解禁的襄王朱瞻墡来坤宁宫问安。
　　另外，各家勋贵文臣的浩命夫人，也被太皇太后张妍请到宫中大宴。
　　大宴之时，太皇太后张妍更对把靖国公夫人胡善祥青睐有加，拉她到身侧就坐。
　　大明朝堂之上，所有权势人物，太皇太后张妍都见了一遍，独独就是漏了，此时大明最具权势的孙太后。
　　联想到现在大明南方的紧张局势，这太皇太后张妍的做法，可是让大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浮想联翩。
　　正统五年，三月初
　　王宇强征安南二狗子，在岭南举兵五十万，穷兵黩武到粮草只有半月之余。
　　清君侧的檄文发出去半个月，朝廷还没回应，岭南大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荡了，不能等了。
　　二十万二狗子，全部被王宇调到湖广、江西沿线的越城关、都庞关、萌渚关、骑田关、大庾关。
　　王宇准备不惜二狗子们伤亡的强攻关隘，即使失去安南的统治根基也在所不惜。
　　安南没了就没了，最多变成一块白地而已，岭南可是他在大明的基本盘，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手了。
　　二十万二狗子手持简陋长矛，十个人凑不出一件完整的皮甲，他们被三十万岭南卫和闯军压着向前，准备全面突破湖广、江西与岭南的之间的重重关隘。
　　百万人级别的大会战，不同于一般的小打小闹，没有什么计谋战术施展的空间，那都是开战之前的事了。
　　王宇战略上处在被动，只能按英国公张辅的想法，主动出击了。
　　岭南军和闯军至少要抢下湖广几座大粮仓，才保证这五十大军的粮草供给。
　　大军没了武器，可以斩木为兵，但没了粮食，是绝对要没有战力了。
　　就在岭南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的时候，正统皇帝的圣旨终于姗姗来迟。
　　在成立不到半年的南方四镇，再次调动改制。
　　其中福宁镇八万人马，撤回南直隶，改为上元卫。
　　南昌镇十二万人马，撤回南直隶，改为江宁卫。
　　镇远镇十万人马，撤回南直隶，改为临淮卫。
　　有二十五人马的湖广卫，则是只留下五万人马，调走二十万人马入滇，着英国公张辅平定滇省麓川宣慰司思任发、思机发父子叛乱。
　　就这样，朝廷南方四镇一撤，岭南附近江南四省的兵力骤减，恢复了之前和平时期，每个省不过七八万卫所兵的样子。
　　之前被叛军围在广州的王宇，立马突破叛军的“封锁”，带着一百人马冲破伪帝十万叛军驻守的福州，生擒伪帝朱瞻墺。
　　同时俘虏了，支持伪帝朱瞻墺的岭南左、右布政使、知府、知州、都指挥使、留守指挥使，一并绑了交由朝廷治罪。
　　这帮在王宇来岭南不开眼的官员和指挥使，又被他废物利用了一波。
　　这场大明的南北军对峙中，唯一的受害者，怕是只有莫名其妙被称帝的淮靖王朱瞻墺。
　　朱瞻墺称帝，属于十恶不赦中的大逆不道之罪，即使是明仁宗的儿子，他也逃不过一死。
　　谁叫他太皇太皇后张妍的亲儿子呢，当初襄王朱瞻墡能在宣宗皇帝手里保下一命，跟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不无关系。
　　当然了伪帝叛乱的事情发生在岭南，王宇得负一定责任。
　　当然王宇假惺惺的给朝廷请罪的时候，孙太后咬牙切齿的赦免了他。
　　至于为什么孙太后这么能容忍，主要是正统五年，三月初，除了太皇太后张妍出来召见大明群臣之外，大明滇省麓川宣慰司思任发、思机发父子叛乱了。
　　孙太后突然面对滇省突发叛乱的外忧，太皇太后又在朝堂动摇她统治基础的前提下，终于还是放弃了和王宇打这一胜负难料的一战。
　　大明也许输得起这一战，但正统皇帝输不起。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的正治手段也很高明，也不见有出格的动作，就是平常见见正统皇帝，见见皇亲国戚，见见文臣武将的妻子，见见“儿子”朱瞻墡而已。
　　这么一来，孙太后身上的压力就很大了，同时在南方开启征讨岭南大战与征讨滇省麓川之役。
　　一旦失败的后果，大明将会直接丢了湖广这个大粮仓，北方重镇的粮草供应不及，会动摇大明的统治根基。
　　正统皇帝绝对不会担责，那能担责的便只能是活跃在朝堂上的孙太后了。
　　太皇太后张妍又带着正统皇帝的亲叔叔襄王在一旁看着，搞不好到时候就是妖后乱国，襄王奉太皇太后的旨意剪除妖后，辅佐侄儿监国了。
　　所以孙太后妥协了，撤离了邻近岭南四省的北方四镇，全都隔着一个省，堆在南直隶，防备王宇岭南军的威胁。
　　这仗其实王宇也不想打，岭南才刚刚走入正轨，官道才刚刚建好，土司才收拾完，矿产都还没来得及大规模开采呢！
　　另外，王宇的膛线燧发枪、木托延迟引线的开花弹，都还停留在实验阶段，没形成战斗力呢！
　　要是真打起来，那王宇之前在岭南的五年建设起的基础和技术储备，都来不及变成战斗力。
　　所以越拖对王宇越有利，只能说这就是孙太后临朝的弊病了，或许政事她很拿手，但武事的见识上，她太短视了。
　　大明历经王宇两次抗命，朝廷的威严已经受到了严重的破坏，要是王宇主政，非得硬押着四镇和岭南打个两败俱伤的好，至少也能威慑北方那些总兵，想要与朝廷讨价回价，看你有没有命来谈？
　　大明的本质是一个封建帝国，帝国的强大的象征是一种不容内部和外部有任何挑衅的威严。
　　当有人挑衅帝国威严，而帝国未作出回应，那就是帝国走下坡路的时候了，因为他内部的敌人，已经看到了他的虚弱，准备上前撕咬这个虚弱的大块头。
　　总之王宇两次抗命，导致了大明各个重镇的总兵们人心思异。
　　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自不量力的，这些总兵不觉得自己比不过王宇，只是差点运气而已，凭什么单单他能裂土封侯。
　　王宇列土封疆后，在朝堂大军的威胁下全身而退，野心在大明的各个独守一方的总兵心里滋生。
　　咱们虽然不至于列土封疆，但是世代镇守边关，为大明尽忠是可以的吧！
　　朝廷的户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调令，对于这些生了二心的总兵，开始有些不太灵了。
　　大明说不得什么时候，就可能因为这些总兵滋生的野心，要陷入天下动荡的局势。
　　不过眼下，这大明的大局都不关王宇的事，现在他要收服安南南部和占城了。
　　闯军押过来十五万二狗子，至少有五万是强征的，王宇特意让人去寻了顺天敬事房的手艺师傅，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他们手术的成功率。
　　岭南虽然一部分地盘不适合耕种，但还是可以开出一部分良田的，这五万处理干净的二狗子，王宇就拿来开荒军屯。
　　至于十万“忠心耿耿”的二狗子，王宇也赏赐了钱财布匹。
　　等英国公张辅带着二十万湖广卫和滇省总兵黔国公沐晟三万人汇合，在金沙江以南的麓川和叛乱的思任发、思机发父子打了起来后。
　　王宇在岭南留下八卫合计六万余人驻守，带着五万岭南卫随十万闯军、十万二狗子去占城平叛。
　　知道汉人大军回来了，暹罗也识趣的撤回了边境的大军，失去支持的陈氏余孽也没蹦跶六个月，直接就被灭了。
　　安南南方光复，占城光复。
　　然后王宇就发现一个尴尬的事，大明风华，占领占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
　　主任务进度：1/15。
　　占城土著属于二狗子中的最次的一等，现在占城偌大的地盘上，居然见不到几个土著青壮，至于老人和小孩，额……他们在乱世，往往就是最先没的一批。
　　一定是安南的二狗子们，把占城人欺负的太狠了，你看看，占城人都接近灭族了，难怪王宇的主任务能完成一个呢。
　　照着王宇这种乱来，等过些年头，在东亚得跟红毛买点阉割过的尼哥来干活啊！
　　不然，白瞎眉公河这么一大片三角洲平原了，湖广种占城稻有时还不能保证一年三熟，而在三角洲平原，气候湿润，光照充足，一年三熟就是得天独厚的条件。
　　这大半年，王宇也渐渐就臭皮囊闯王的权力过渡到自己手里，简单粗暴的宰了一堆闯军中的反对者。
　　下一个五年计划，安南到占城的官道，只是这次进度就赶不了，因为安南的二狗子一直很听话，汉化的效果不错。
　　加上，现在大明的形势也很复杂，王宇没理由自断一臂。
　　之所以，让粘着胡须装中年人的臭皮囊从安南的局势脱身。
　　王宇还有更重要的事，需要让臭皮囊去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