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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凤凰落地不如鸡 by 春虫噤

2024-5-20 19:56

  ◎我又不是你◎
  雪中的明州城,仿佛诗人笔下的世外之境。
  连片的灰瓦白墙静静矗立着,青石堆砌的拱桥长路也被涂成霜白。街上行人稀少,偶有一二也都是以手遮面匆匆而过,谁让这雪来的突然,让人好没准备。
  静谧的长街上,两架马车相向而来,随着车铃的轻吟擦肩而过逐渐远去。
  箫怀执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,一路上他已经如此数次。
  对坐的霖殊看着不禁有些无奈,他随即劝道,“只是一夜未归而已,再说此事也并非无法解释,途中木桥断裂修缮便花了大半日,殿下也是不得已才耽搁到现在……”
  箫怀执闻言还是放下了车帘,只见他长眉微蹙看向了对面的好友。
  “我又不是你……”
  霖殊个性不羁,又是威名在外的戍边大将,唯一的有个不可说的短处就是怕夫人,但他又不肯认,只是箫怀执与他相识已久,所以亲眼见识过。
  果然他这番话一说,霖殊便怨道,“我好心安慰殿下,殿下却来揭我伤疤,既然殿下狠心如此,待会见了那位,殊某人可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……”
  这威胁对箫怀执还是受用的,但他面上却没有理会。
  比起浑不吝的霖殊,钟芫……应该更信他才是。
  这一路上,箫怀执都有些心神不宁,倒不是担心钟芫的责难,只是想着她一个人在家,便觉得放心不下,不过有霖殊这一番打扰,那抹不安也被冲散了许多。
  待到了府邸后,箫怀执率先下了马车,他已经想好怎么与钟芫解释,只是当他看到无端大敞的院门,心中顿时一凛,随即便快步进了宅院。
  后面的霖殊“诶”了两声随即也跟了上去。
  院中并不见一丝凌乱,只是之前搁置在石桌上的喜字不知何时落在地上,似乎被人被什么重重地碾过。
  箫怀执找了几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钟芫,已经有些慌乱,他不断喊着钟芫的名字,可宅院内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。
  而这个时候惊慌混乱的,却不只有箫怀执。
  因为箫怀执回来的及时,寻安还没有来得及办成陛下吩咐的事,此时他匿在屋顶,脸上露出几分迷茫。
  眼下找尸首显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,但,这宅子要不要烧?
  此时此刻威武高大的指挥使脸色有些忧郁:临安王还在,他自是没法动手,但是若是临安王一直不走,他岂不是也得一直等着,陛下这个时候怕是都要出城了,他这么苦等下去,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去追陛下?
  雪还在下,房顶的男人很快便与背后的景色融为一体。
  而屋檐之下,箫怀执终于在厨房里看到钟芫压在水壶下的纸条。
  字迹略显潦草似乎是匆忙留下,他看着纸上的字,拧眉沉思了稍许,而后又缓缓的松了口气。
  如果箫成玉的话,应当不会太过为难她。
  想着,箫怀执扶着桌案缓缓坐下。他突然有些后悔,若是他听钟芫的话就好了。
  此时霖殊也追了过来,他看到箫怀执手中的留字心中也是一惊,“陛下来了此地?这怎么可能……”
  之前通报时,还说陛下刚到朔州,怎么片刻之间便出现在了明州城?
  箫怀执笑了笑,看来皇兄的人早就潜伏在他们附近了。
  “罢了,回去吧。”
  霖殊愣了下,下意识问:“去哪?”
  箫怀执此时也从椅上坐起,他简单的理了理衣襟,然后目光望向屋舍之外。
  “去魏都。”
  钟芫在哪里,他就去哪里。
  这是早就决定的事,既然皇兄带走了他的阿芫,他去找回来便是。
  “你是不是疯了,陛下之前就要对你动手,你怎么还敢回去?”
  霖殊的声音有些急促,箫怀执却只是淡笑了下,“放心,便是皇兄再想我死,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手。只要我光明正大的回去,他便不能拿我怎样。”
  好不容易摆脱了朝廷的桎梏,如今为了个女人又要自投罗网,霖殊总是觉得不值,可他也知道自己劝不动箫怀执,于是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走了几圈,最后只得叹气道。
  “这次我亲自护送你。”
  箫成玉这次出宫知道的人少之又少,除了护送的寻安和郑玄,便只有重新接任的皇城禁军总督统寇承。
  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,即便面上宫里说是临近年关陛下要闭关斋戒祭奠先祖,但一晃快过去一个月,许多大臣也猜测起来。
  “难不成是之前伤势未愈?”
  “听宫里的消息,好像很久没有离开寝殿了,怕有些严重……”
  等到箫成玉回宫的时候,有些人甚至已经言之凿凿说陛下已经时日无多。
  箫氏宗族几位叔父也试图来探听虚实,只是都被玄衣卫挡在宫外。
  好在在事情愈发不可控制之前,箫成玉及时回了魏宫,而在遍布魏都的玄衣卫诛杀了几个胡言乱语的好事者后,原本甚嚣尘上的流言,也随即停歇了下来。
  已过十五,朝政恢复。但因为岁末的宫宴箫成玉没有出现,便也没有如往年一样给宗族封赏恩赐,王族贵胄们心有抱怨,但也不敢表露,私下里与姜太妃请安时却若有若无的提起了几次,只是姜太妃向来是迟钝的人,听了几次也没有听出人家话里的意思。
  是她听出来,也管不住她那过于有主见的儿子,对此太妃娘娘很是无奈,但趁着儿子来宫里用膳时,她还是开口劝道。
  “阿玉,你到底要将阿芫关到什么时候,她一个姑娘,你可不能伤着她……”
  宫里多个人,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住太妃娘娘,当初她知道钟芫逃走也生气过,内心里她还是把阿芫当做自己孩子,她有什么想法大可以与她这当娘的商量,何必一个人出去无端遭些磨难。
  但过去这般久了,渐渐地她也有些理解钟芫的想法,于是她也不再计较,只盼着那孩子照顾好自己。
  可她虽然放下了,但是自己那儿子却是耿耿于怀。
  如今还把人抓了回来,整日关在荣华殿里。
  那寝殿如今连她这个当娘的也不给进去,也不知箫成玉有没有胡来什么。
  想着姜太妃不免叹息道,“你有没有听到为娘的话?”
  正直大寒,宫殿里地龙烧的厉害,箫成玉解下外袍,然后从里间寻了件薄些的长衫披上。
  他也没有回应姜太妃,只是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吃了两口,等快用完后,才似想起了什么,“我记得阿芫从前最喜欢吃阿娘做得鱼粥,娘若是有空便做点,我也想吃。”
  太妃娘娘听到孩子想吃她煮的饭,自然是应的,“好,明儿就给你们做。”
  说罢她看着箫成玉要走,原本想再劝劝,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。
  总归这两个孩子她一个也管不住,随他们去罢。只要老老实实吃饭好好生生地休息,别病了伤了,她便也不多求了。
  想到今日箫成玉主动来开口要吃她做的饭,姜太妃突然便有了力气,当即便让身边的婢子准备食材,既然两个孩子嘴馋了,她得做多点。
  此时荣华殿内,钟芫正被婢子伺候着梳洗,她被箫成玉带了回来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安排,她好像金屋藏娇般,被他关在大殿内。
  一整日里除了箫成玉,她便只能见到几个伺候的婢子,她与她们问话,这些婢子却只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。
  渐渐地钟芫也不想开口了。
  更衣的时候,屋外传来容贞恭迎陛下的声音,接着是一阵平缓的脚步声。
  钟芫知道箫成玉回来了,便挥退了婢子自己捞起衣衫套上。箫成玉看到屏风摆开,便停下了脚步,男人身上沾着几分寒意,他扫了眼殿内,然后对着刚刚退出来的婢子问道。
  “可用过膳?”
  婢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陛下问得是谁,她躬下身子立刻回道,“回陛下,姑娘说没有胃口,便又让人撤下了……”
  箫成玉皱了皱眉,然后望向屏风后模糊的人影,“不吃可是想要我亲自来喂?”
  男人声音寒肃,只是刚刚说罢,箫成玉脸上有升腾出一丝懊悔,他抬手按了按眉心,而后又压低的嗓音轻声道:“明日……明日娘说做些你爱吃的,介时你便随我一起去荣华殿看看她。”
  钟芫正垂首系着腰带,闻言也朝屏风后面看了眼,男人身形挺直,只是此时却似做错事般略显局促地站着,只是这种情绪太多细微,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很难察觉出来。
  “好。”
  听到女子的回答,一惯冷肃寡言的陛下竟似松口气般舒展了容颜。
  几个婢子看的目瞪口呆,不过很快又纷纷将脑袋垂了下去,在宫苑里想活的久些,还是学会当瞎子聋子比较好。
  不过容总管说的不错,这位姑娘在陛下眼中当真是不一般的,她们以后还是更加小心地伺候着比较好。
  换好衣裳后,钟芫从寝殿里走出,宫婢在她身后忙着收拾,而箫成玉一如从前那般坐在前殿的御案前批阅着奏疏。
  男人神情认真,薄唇微抿,他说要学着箫怀执那般做个温润如玉的公子,可一个人学另一个人哪有这般容易。
  钟芫掀开窗扇朝外面看了看,三九隆冬,天黑的都早,魏都的深冬里也时常阴沉着,夜间更没有什么月色可赏。
  只是寒风灌入,惊醒了沉浸政务的男人。
  箫成玉下意识地皱起眉,正要出言责备,想了想又忍了回去,他准备起身,抬眸间瞧见一个瘦小婢子捧着披风送去了钟芫身边。
  男人停下动作,而后又坐了回去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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